冷哥哥截了膝盖又摘肾  

2

郑嘉颖推开车门下车，狭窄的人行道和堆积成山的杂物根本不允许有车通过，只能靠走路进去。

袁弘从另一边绕过来，摘下帽子扇风，擦了擦汗道，“可叫我们兄弟好找，呐，那边那个走过来的就是。”

郑嘉颖眯起眼睛看了看，抬腿绕过乱七八糟的杂物，顺着破旧唐楼的夹缝走进去。

阿荣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，惶惶不可终日，就连糊口的活也不干了，窝在杂乱阴暗的地下室里，生怕一个不注意，脑门上就顶着了枪口。

每日里，只敢在人少的时候稍稍出来一会，买些吃喝。走路头都不敢抬，匆匆忙忙。

郑嘉颖挡在阿荣面前，拦了他的去路。

郑嘉颖多年经验，眼睛一扫就能判断出个大概来。这个阿荣，怕是这几天都没过好，眼睛下一片乌青，眼神惊慌失措小心翼翼。

按那个清洁工人说的，一个老实纳言，靠收废品过活的流浪汉，怎么会有这种惊怕的神情，说没鬼都不会有人信。

郑嘉颖心情不错的笑起来，满面的和煦，伸手亮出自己的警牌。“你好，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……”

阿荣根本没听他说什么，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便利袋往郑嘉颖脸上一丢，扭头就跑。一直盯着他的袁弘抬脚就追，郑嘉颖只觉一股风从身边刮过。

“……察郑嘉颖。”

笑容不变的说完后面的话，郑嘉颖收回警牌，捡起掉在地上的便利袋，一点也不担心阿荣跑掉。

“…唔，杯面吖。叉烧的没有海鲜好味…”

果不其然，没过十分钟，袁弘扭着阿荣回来，一脸得瑟。

拍了拍袁弘的肩膀，郑嘉颖依然和蔼和亲，“跑咩？就算是杯面，丢脸上也是很痛的吖。”

袁弘看着他的笑容打了一个哆嗦，扭头看天吹着口哨。

阿荣拱着腰，语气哽咽慌张，“阿sir我什么都不知道啊！不要抓我啊！”

郑嘉颖揣着手，奇怪道，“我还什么都没问，你不知道什么？”

阿荣抿着嘴，眼睛左右来回扫，就是不敢看郑嘉颖。

郑嘉颖问道，“昨天凌晨1点到3点钟，你在哪里？”

阿荣结结巴巴的说，“在…在家。”

郑嘉颖说，“可是有目击证人称，有在凶杀现场见到你，你怎么解释？”

阿荣咬着嘴，憋着不说话，任郑嘉颖怎么问都不开口。

郑嘉颖给袁弘递了一个眼色说，“你不想说没关系，和我回警局，咱们慢慢来，我不急的。”

袁弘会意，斜着眼说，“也好，咱们大张旗鼓的带他回去，看看谁来杀人灭口，就知道凶手是谁了，他现在不说也没关系。”

阿荣猛地抬头，“阿sir不要啊！不关我事的！！我只是路过啊！”

郑嘉颖问，“那你告诉我，你都看到什么了。”

阿荣犹豫了一下，确定前后无人，这才小声道，“…我昨天和往常一样去收废品，走到拐角就听到巷子里两个女人争执的声音，在说什么亏空把柄证据，让四爷知道没好下场什么的，我本来没多想的，谁知道接着就是一声枪响，我惊得不敢动，躲在拐角。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的，和那个女的说了什么，然后又开了一枪就走了，我真惊的啊，躲了好半天，就赶紧跑走了。”

阿荣哆嗦着哀求道，“阿sir，真的不管我的事的，不要带我去警局啊！”

袁弘皱眉，“你没听错？说的是四爷？”

阿荣说，“我不敢说大话的！我真的只知这么多。”

郑嘉颖问，“你有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？”

阿荣道，“阿sir，我惊都惊死了，哪里敢看啊。不过我有听见他的声音，听起来挺年轻，还有些侬腔。”

郑嘉颖看了他一会，衡量他这些话的真假。半晌示意袁弘放开他，把便利袋递回去，又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和五百块给他，“行了，你走吧，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，小心一点，有什么想起来的给我电话。”

阿荣接了东西，道声谢，低下头匆匆离开。

袁弘看着他阿荣的背影，沉声道，“郑sir，你怎么看。”

郑嘉颖捻着手指，“啊，回去再说。”

两人往巷外走，都在思考案子。袁弘突然道，“郑sir。”

郑嘉颖道，“嗯？”

袁弘说，“咱们什么时候有目击证人了？”

郑嘉颖脸不红气不喘，“我诓他的。”





*

材料照片被杂乱的摊在桌子上，重案组众人围着桌子开会。

郑嘉颖双手搭成塔状抵着下巴，听袁弘将今天阿荣的话复述了一遍，同时在脑中又分析推理了一遍。

袁弘说，“和叶青起争执的是个女人，阿荣说他是听见两个女人争执，然后枪响。而第二声枪响是身份不明的男人出现后才有的，这样一来，就无法确定杀死叶青的到底是谁。”

郑嘉颖翻出一份报告压在最上面，他敲了敲照片，“这是叶青身体里的两颗弹头的检测报告。”

众人拿过翻看，郑嘉颖说，“两颗弹头。一个是65mm，一个是9mm。而叶青致死的一枪是这个。”

郑嘉颖指着一张弹头特写，“吉乌尔扎９ｍｍ自动，这种枪杀伤力大，子弹结构独特，很少有人用这个，据我所知，有一个人很喜欢这种枪。”

大家了然，都知道郑嘉颖说的是谁。

清宗会的大佬吴奇隆喜欢杀伤性武器不是秘密，就像他的为人一样。心狠手辣，一旦出手，便是死伤惨重。

昌叔说，“可是单凭一颗子弹还不足以确定凶手就是吴奇隆。”

郑嘉颖说，“没错。但是阿荣还说，他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，有些软软的侬腔，就咱们所知，范围可以少一点。”

袁弘莫名干咳一声，郑嘉颖说，“叶青是刘诗诗的妹妹，和韩栋的关系还不一般，若是外人动手，清宗会早就有动作了。阿荣说听见两个女人争执，背着四爷没有好下场。清宗会里有能力有胆子背着吴奇隆搞小动作的不多。”

袁弘皱眉，“是韩栋？”

子善说，“台面上的也就只有这个九爷了，那和叶青争执的那个女人会是谁？”

郑嘉颖道，“这个嘛，还是请刘女士回来问问了。”

郑嘉颖站起身道，“昌叔子善，你们负责盯着韩栋，看看他这几天有什么动作。珍霓，你和阿V去带刘诗诗回来问话。老袁，你和我走一趟叶青的家。”

“yes，sir！”



刘诗诗安静的坐在椅子上，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，无意识的摩擦着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，姿态堪称优雅。

昌叔和郭珍霓对视一眼问道，“吴夫人。”

刘诗诗道，“请叫我刘小姐。”

昌叔觉得莫名其妙，但还是改口道，“刘小姐，我们请你回来，是想询问你本月11号凌晨1点到3点之间，你在哪里。”

刘诗诗道，“在家。”

昌叔道，“有人可以证明吗？”

刘诗诗看了他一眼，“有，我丈夫。”

昌叔摸摸鼻子，郭珍霓问道，“听说叶青是你干妹妹，她死了你似乎不是很伤心。”

刘诗诗态度温和，语气却意外的尖锐，“你怎么知道我不伤心？难道我要整天以泪洗面吗，我不知道警察还兼职社会道德评判什么的。”

郭珍霓黑下脸，这个刘诗诗未免说话太不客气。“刘小姐，现在我们是请你协助调查你妹妹的命案，若是你真的想让你妹妹瞑目，请你合作。”

刘诗诗道，“我不知道我能帮助你们什么，抓凶手是你们警方的责任，现在却在我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，我还要合作什么？”

昌叔头疼的安抚道，“刘小姐，我们只是想知道，你妹妹平时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。”

刘诗诗说，“没有。”

郭珍霓问，“这么肯定？你可以在想想。”

刘诗诗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，昌叔赶紧灭火，“那你们社团里呢？”

刘诗诗转回头，“你是什么意思？”

昌叔说，“案件还在调查，我们不能说太多，刘小姐有什么可以提供的吗？”

刘诗诗说，“第一，不是我们社团，我不是黑社会。第二，我从不过问她的私人生活，我不清楚她的人际关系。”

郭珍霓不可思议的说，“叶青真的是你妹妹？”

刘诗诗不理会她，对昌叔问，“我很忙，你们还有什么事，没问题我要走了。”

眼看刘诗诗油盐不进，昌叔心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，只得合上笔录起身，替刘诗诗开了门。

“没有了，谢谢你的合作。要是有问题，我们警方还会找刘小姐你问话。”

刘诗诗不置可否，起身离开。

郭珍霓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放她离开，昌叔说，“别这么看我。她现在还不是嫌疑人，我们没什么优势。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悄悄跟着她，看她背地里有什么动作。”

郭珍霓恍然，昌叔叹气，年轻人，还有的练呢。


*

郑嘉颖和袁弘驱车到了叶青位于铜锣湾的住处，房子是两层的联排，环境治安都不错。

袁弘乍舌，“哇，住这地方？十几万一坪啊！她一个小白领，哪来的钱买？”

郑嘉颖联系了物业，出示证件后跟着物业的人一起进了房子。

小花园里杂草丛生，似乎很久没人打理过。房子里日用品丢的到处都是，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零食，炉灶上架着半壶水。

袁弘摇头，“一个女孩子能乱成这样。”

郑嘉颖四处翻看，一边询问物业，“你知道叶青平日有和什么人接触吗？比较亲密的。”

物业想了想，摇头道，“这个我不太清楚，叶小姐平时回家都很晚，也不见和什么人一起回来。而而且，叶小姐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不在这边住。”

郑嘉颖挑眉，“她不经常回来？”

物业点头，“我们有什么事情一般都是打电话联系，要是上门的话，多半都没人在。”

郑嘉颖若有所思的点头，模凌两可的说了句是吗，便抬腿上了二楼。袁弘在后面听的分明，了然一笑，拍了拍物业的肩膀，“兄弟，带我去看下煤气阀门呗。”

郑嘉颖在楼上转了一圈，有两间客卧干净整洁，几乎不曾使用过。主卧倒是和客厅的风格颇像，衣服堆满了小沙发，被子还没有叠，缠在一只硕大的泰迪熊身上，堆在床角。

这下就连郑嘉颖也要摇头，一个姑娘家如此豪迈不拘小节，实在令人讶异。

郑嘉颖站在房间里想，要是他要藏东西，会藏在哪里？

郑嘉颖特别有经验的去掀床垫。床下空空如也，床垫里也没有别的东西，就连床头也被他搬开。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，否定了几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。

要是他有个重要的东西，那就要放在自己时刻可以看到的地方，睡觉也要守着才好。

郑嘉颖顿住，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泰迪熊。和玩偶那对黑色的小眼睛对视了一下，伸手仔细摸了摸熊仔的肚子，无果后又摸了摸熊仔的头。

才郑嘉颖把熊仔脑袋里的东西拽出来，就听到楼下传来叮叮咣咣的打斗声。走下去一看，袁弘已经把那个物业给拷了起来。

袁弘一把撸了物业的袖子，抬头对他道，“郑sir，果然是假冒的。”

郑嘉颖把东西揣进口袋里，“带回局里。”

郑嘉颖得了线索，心满意足的回了警局，嘱咐人好好询问下那个假物业，另一头叶新那边托了人给他送来份资料。

才翻看两眼，就见阿V匆匆走来，身后跟着一个人，“郑sir，缉毒组的张sir找你。”

一身灰色西装的严肃男人伸出手，“张雷。”

郑嘉颖合上文件夹在胳膊下，伸手握住，“郑嘉颖，里面说。”

进了办公室，张雷开门见山的说，“我听说你们在跟韩栋。”

郑嘉颖一顿，“听说？”

张雷说，“抱歉，我没有探重案组事情的意思，只是我们收到消息，两天后会有一批价值两亿的毒品到港，到时接手的就是韩栋。”

郑嘉颖奇道，“你们缉毒组不是向来…神神秘秘的，这些事情说给我听不太好吧。”

郑嘉颖努力把神经质给咽下去，憋的咳嗽两声。

张雷不在意的了然一笑，“我这次来，就是希望能和你们重案组合作，毕竟这次涉及的毒品数额太大，人多好办事。”

郑嘉颖想了下说，“当然，大家都是同事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”

张雷对郑嘉颖的反应很满意，伸手递过一直拿在手上的资料。

*

郑嘉颖将一叠资料摔在桌上，招呼人开会。

“咱们先讨论了叶青的案子，”郑嘉颖将几张照片贴在涂鸦版上，“昌叔，你们找刘诗诗回来问话，结果怎么样？”

昌叔道，“油盐不进，没一点有用的东西。我已经叫人跟着她了，看看她这几天有什么动作。”

郑嘉颖点头，“做得好，继续跟，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。”

郑嘉颖将从叶青住处翻来的一叠纸和叶新送来的资料拿出来，“再有，咱们还要查些别的。这个是叶青家里藏起来的，你们看看。”

众人接过那叠资料，林子善哇的一声，“资产过渡？房产转让？哇哇哇，一家公司一处店铺三处房产，好厚的身家，这个叶青到底是什么背景？”

袁弘道，“没什么背景，叶青的父母双亡，死前也不过是在乡下做生意的。她本身就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小文员，根本没那么多钱买房买车。要说有什么背景，那就是人家交的朋友牛气，还有个黑社会大嫂当干姐姐。”

郭珍霓道，“那也解释不通吧，这些东西不是随便拿得出来的。”

昌叔没他们那么夸张，全部翻了一遍后道，“不是叶青，看清楚，最后签名的过渡受益人是刘诗诗！”

几个人听他一说，齐齐翻到最后，果然，签名的人是刘诗诗。

大家摸不到头脑，阿V茫然道，“刘诗诗的？那怎么在叶青那里？”

郑嘉颖道，“我要是什么都知道，还要你们干嘛？这是叶青仔细藏起来的，如果不是她喝刘诗诗的关系好到非比寻常，让刘诗诗非常信任，那就是她另有打算。不管是怎样，都要仔细查一下。而且，”

他抽出叶新的那一份，摊开来推过去，“她不是叶青，DNA数据库里匹配不上。”

郭珍霓傻眼，“啊？不是叶青？？”

郑嘉颖揉着额头，“这案子比咱们想的要复杂的多，重新分配人手安排，尽快查清楚她到底是谁。”

“yes，sie！”

郑嘉颖头痛的又拿出一张照片贴上，“还有另一件事，这次协助缉毒组的兄弟们行动，一批毒品会在后天下午两点到港，接头人是韩栋，而他接的人，是清宗会排行十四的话事人。这件事不费时间，到时抽调一队人就好。”

阿V说，“十四？没听说过啊。”

昌叔老资历，知道的事情比他们多一些，“你不知道正常，这个十四是清宗会上任大佬的儿子，和吴奇隆是同父同母的兄弟，一直在金三角那边，清宗会这么多年的毒品生意，都是他在处理源头，在金三角是一手遮天的人物。不过他十几年前就去了东南亚，怎么突然要回来了？”

郭珍霓说，“昌叔你知道的好清楚啊。”

郑嘉颖道，“昌叔是西九龙的活资料库，你们要学的还多呢。”

郑嘉颖在涂鸦版上写下大大的十四二字，“这个十四我知道的也不多，他小时候被保护的很好，外界几乎没有他的资料。十几年前他爸爸将他送到金三角，就一直没有回来，虽然远离了权利中心，但是他却硬是在金三角那种毒枭遍地，处处枪林弹火的地方闯出名号，就因为这样，清宗会前任大佬才破例，在本人不到场的情况下，会里三位话事人见证，提他为话事人，行十四。”

阿V道，“清宗会的话事人死的死废的废，有本事做话事人的除了老四吴奇隆，老九韩栋，还有谁？”

郑嘉颖面带微笑不说话，袁弘连忙扯开话题道，“不错，就我们现在有的材料，只知道他在金三角横着走，那群亡命之徒给他起了一个绰号，叫将军。”

阿V惊讶道，“哇！这么神气？”

郭珍霓一个眼刀刮过去，“神气什么？还不是个坏蛋，清宗会那些毒品都是从他那里来的，害死多少人！”

郭珍霓脑袋里已经自动将这个十四脑补成一个凶神恶煞，满脸横肉穿着不系扣子的花衬衫，张着胸毛带了十个金戒指的中年男人了。

郑嘉颖阻止郭珍霓继续脑补下去，“这次我们是协助缉毒组行动，具体事宜以张sir的安排为先，明白吗?”

“yes，sir！”

众人收起资料纷纷离去，郑嘉颖回身看了看照片，伸手扯下来夹在文件夹中。

照片上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被挡住了一半的身影。那人似乎是感到被注意的视线，微微向镜头方向侧首，夹在指缝的烟闪出一点红色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