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,阿城寻了个空闲日子,约了张震出来吃饭,算是补上上次说好又流掉的庆功。
张震训练完匆匆的冲了个澡就跑过来,头发都没有干透。
阿城瞪着他看了半天,鸡婆发作没有忍住道,“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的。”
张震埋头吃肉,口齿不清道,“夏天没关系啦。”
阿城看他吃的一头汗,抬手招来服务生又加一盘肉,“你训练好幸苦,多吃点。”
张震说,“嗯。”
阿城说,“多吃点菜。”
张震说,“嗯。”
阿城说,“喝水吗。”
张震说,“嗯。”
阿城看了他一会,说,“阿震。”
张震抬头,“嗯?”
阿城凑过去,小心翼翼道,“有心事?”
张震咽下嘴巴里的肉,掐着筷子道,“没有啊。”
张震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,平时有些呆呆的。放空的时候看不出表情,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,加上长相有些天生的凌厉,看起来很是高深。可是这个人对于睁眼睛说瞎话,东拉西扯是绝对不在行的,至少在阿城看来,还笨拙的很。
张震从今天见面起说话就没有超过一句五个字,比平时还要寡言,神色带着点茫然,带着点困扰。同他说话,也多有心不在焉。
若是旁的什么人,阿城也许不会多管闲事。可他是真把张震当朋友,所以他问了。
即使张震并不想要回答。
阿城说,“哦,我看你有些闷闷不乐的,没事就好。”
张震肩膀一高一低的歪着身子,吃了两口,又去看阿城。锅里的水汽蒸腾,遮去了阿城半张面孔,余下一半也被晕染的看不分明。
张震忽然有些恍惚,只瞬间便回过神,又觉得对不住他,于是说,“只是些武馆的事情。”
阿城倒了半杯凉茶给他,说,“这样啊,你们武馆的事情我的确是不太懂。”
阿城表情欢快,“反正我知你好厉害就对了。”
张震抿着嘴,有些止不住的笑,于是弯起眉眼,歪歪的往一侧挑起嘴角。
张震说,“你想学,我教你啊。”
阿城故作夸张道,“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师父?”
阿城说,“园子里种的草莓有熟,我有摘下来,你要不要?”
张震毫不犹豫道,“要!”
阿城看了下表,“那吃完你和我去拿好了。”
草莓是前一天摘下来的,放在冰箱里面,拿出来直接咬一颗,好吃又解暑。
阿城看他一颗一颗的吞,道,“洗一下呀。”
张震吃得停不下来道,“啰嗦啦。”
草莓很小,也不是很红,但是甜度没的说。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有帮忙照顾的关系,吃起来也比外面卖的要好吃的多。
张震抱着一盆草莓,站在阿城家一扇陈列柜前,看着里面种类繁多的奖杯。
阿城家里装修的简单,无处不简洁。只有这面柜子,因为放了很多金的银的奖杯,显得格外招摇漂亮。
阿城洗了一盆干净的,拿过去换了他没有洗过的。
张震叫他,“逞城。”
阿城道,“嗯?”
张震指着奖杯道,“你还说我厉害,我都不知道你得过这么多奖。”
阿城想了想,发现这的确是张震第一次来他家里,之前张震去找他,也都是在山上的小屋。细细想来,两人才不过认识半年不到而已。
张震道,“只听说你跳舞好,没想到这么好。”
张震道,“原来如此。”
阿城向来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脑回路的,于是问,“怎样?”
张震上上下下的看他,“你身材蛮好。”
阿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腹,“有吗?”
可是身材好和跳舞好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吗?
张震说,“有啊。”
就是个子矮了一点点。
这句话张震没有说,在心里比了比自己和阿城的身高,然后自己笑的开心。
阿城压着眉毛,茫然的看着他笑,“我身材好,你干嘛这么开心。”
张震自己笑了一会又不笑了,转头问他,“我有个问题。”
阿城说,“什么问题?”
张震说,“其实我好早就想问来着,你在香港那么棒,怎么突然跑来大陆?”
阿城愣了一下,“这个啊。”
张震赶紧说,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!”
阿城笑了下,“没有什么不能说的。”他指着沙发说,“你先坐,我去倒杯水,你要喝什么?”
张震走过去坐下,“不喝了。”
阿城给自己倒了杯水,坐在他对面思考了一下道,“嗯,我之前有受伤你知道。”
张震点点头,一颗一颗的吃草莓。
阿城说,“腿部韧带撕裂,恢复很困难,当时就无法跳舞了。也有颓靡过,但是因为这件事我开始回想以前的生活,然后我就发现,除了跳舞我的生活匮乏的好可怕。”
张震问他,“只有跳舞,不好吗?”
阿城说,“也不是不好,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跳舞,似乎也没有经历什么选择,就这样一直跳了很多年。突然停下来才发现,除了跳舞我居然会的东西好少。”
张震草莓也不吃了,专心听他说话,“然后呢?”
阿城道,“然后我觉得人生不该只有一个选择,于是我就去学赛车,学赛马,我发现我之前错过了好多东西。再后来我就来了大陆,在香港认识的人太多,反而有很多的桎梏,所以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,想试试看做别的事情。”
张震若有所思道,“做别的事情哦…”
阿城看他的表情,大概也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困扰,想帮他也无处着力。有些事情他帮不上忙,只能张震自己做出决定。
盆子里的草莓没有剩下几个,白白粉粉的堆在一角。张震不自觉的开始放空,阿城一边喝水一边看他,回想自己刚才大概没有说出什么错误范导的话。
张震放下盆子,也没了继续吃的心情。
阿城道,“怎么了?”
张震说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阿城愣了一下道,“要我送你回去吗?”
张震站起来道,“不用啦,有公车。”
阿城将他送到门口,忍不住想要嘱咐,但是想起张震说他啰嗦,像他妈,于是又强自憋回去,干巴巴道,“路上小心。”
本想给张震带回去的草莓刚才被他吃的差不多,于是张震手空空的来,又手空空的走。
张震心里有些怪怪的和阿城道别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走到车站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,道,“咦?逞城这次居然没有啰嗦?”
好神奇。
可能是因为之前吃了没洗干净的草莓,当天晚上回去张震就开始不舒服,上吐下泻了一晚上,还劳动了老师傅来问。
等第二天早上起来,张震白着脸,却精神抖擞的跑去找师傅摊牌。
张震说,“师傅,我不要继承武馆,不想一辈子打拳。”
老师傅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声响彻武馆。
对于这些阿城全然不晓得,反而在街上捡到翘家出走的张震一只。
张震说,“哦,我和师傅说我不想一辈子打拳。”
张震眼睛亮亮的看着阿城说,“逞城,谢谢你,让我知道了人生不该只有一个选择。”
阿城捂着心口想,他会不会被老师傅打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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